冷月寒江

第2章 

　　一计不成再生二计，润玉绝不能留。

　　既然对天选之子动手会遭雷劈，那就选一个没有雷地方。

　　时机来得刚刚好，魔界挑事，陈兵忘川河畔。

　　旭凤是战神、火神、天帝嫡子，由他领兵出战已经是理所当然的事，众仙甚至觉得这事不该放在九霄云殿上讨论。

　　“火神接旨，本座命你统帅十万天兵出征。”太微神色淡淡，完美扮演背景板。

　　旭凤接过兵符，“父帝，此次战役非同小可，儿臣想请兄长从旁协助。”

　　打瞌睡的仙官醒了，一时之间有点弄不清状况。

　　魔界妖界联手，二对一，这么难打的仗火神都能轻轻松松取得了胜利，这次你跟我说非同小可？逗我玩呢！

　　太微也觉得奇怪，“此次战役火神一人足矣，不必带上夜神。”

　　旭凤一挑眉尾，“魔尊领兵，战况凶险。兄长若不去，儿臣腹背受敌，恐难称父帝心意。”

　　这是威胁？

　　太微搭在扶手上的五指一收，若换了旁人说这句话早被他命人拉下去了，但现在说这话的是旭凤。他这个儿子羽翼已丰，轻易动不得。

　　润玉心思敏锐，太微虽然只是眼神稍稍一变，他就已经知道父帝动了杀机。

　　为何？

　　他只是天界一个无足轻重的人，能站在九霄云殿上已是万幸，实在不敢奢求能一展抱负。

　　此时，他看不见旭凤的正脸，满眼满帘所见皆是他宽阔的肩背。背对着他，仿佛能为他挡住一切风雨。

　　旭凤正在为他与父帝对峙，从未有人为他做到这地步，他心中既酸楚又感动。当即出列，“父帝，儿臣不……”

　　“闭嘴。”旭凤打断了他的话，头未回，双眸依然盯着太微。“战机稍纵即逝，若父帝准了儿臣所奏，儿臣即刻领兵。”

　　太微面色阴沉，咬着牙吐出一个字，“准。”

　　一出九霄云殿润玉便驾起祥云直飞栖梧宫，织女正在给旭凤试穿新做的战甲。

　　润玉站在门口，忽然能理解为什么女仙们都争先恐后的往栖梧宫跑了。这张冠绝六界的皮相，当真妖孽得很。

　　幸好他不是女子，尚能把持得住。

　　“旭凤。”他迈步进来，似被那金甲晃到转开了目光，但须臾又转了回来，滴溜溜的在旭凤的脸上转。

　　“大殿有话同我说？”旭凤调整手腕上的护甲，漫不经心的道。

　　“九霄云殿上你实在不必为我同父帝起争执。”润玉见他肩甲歪了，于是伸手为他调整。“我虽然读过兵书，但从未上过战场。况且你是战神，这么多将士都听你命令，忠心于你，多我一个不多，少我一个不少。”

　　旭凤冷冷一笑，挥手命众人退下，不紧不慢的道：“你怕了？”

　　润玉愣了一下，“不，我只是……”

　　“你怕！”旭凤不容他退缩，字字铿锵，“你怕这一仗输在你手里，你怕多年所学一朝成空，你怕失宠于父帝，你怕众人看你如蝼蚁。”

　　润玉的伤疤被揭开，鲜血淋漓。

　　旭凤抓牢他的手，“千般顾虑不如放手一博。兄长，人活一世就该活得痛痛快快。旁人再如何看待，你还是那个你，问心无愧即可。”

　　润玉释然，终于露出一抹轻松的笑意，“你说得很对，有时候我就是想得太多。”

　　旭凤放开他，“兄长既无事，那就请回吧！明日还要早起呢！”

　　润玉回到璇玑宫，写了几个字忽的发起呆来，怔怔看着窗外的竹影花丛。看着看着，唇角扬起笑了起来，过了一会儿，再笑一下，傻里傻气全不像平日里温润如玉的夜神大殿。

　　“大殿在想什么？连字帖弄脏了都不知道。”邝露为他重新换上一幅字帖，想了想又收了起来，“我看大殿今日不宜练字，还是别浪费这些字帖吧！”

　　“确实……”润玉放下笔，柔和道：“我只是欢喜。你知道么，今日在九霄云殿上旭凤力主让我出兵，还与父帝起了争执。他是真心为我的。”

　　邝露眉间一蹙，“不过施舍而已，大殿莫要被迷惑了。”

　　“以前我也觉得是施舍。”润玉想着今天的事，心中充满了欢乐喜悦，“旭凤是天之骄子，一出生就什么都有了，而我虽为父帝血脉，却一无所有。我妒忌过他，甚至憎恨过他。可是这些又与他有什么关系呢？今日我才知道以前都是我误会他了，他一直对我很好，很好很好……”

　　枉他饱读诗书，而今除了“很好”这两个字，竟然想不出别的词汇。

　　邝露初时听着觉得好笑，但听了一阵之后也不由得感动。“大殿能如此想就……”

　　“你没有误会。”一道清伶伶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。

　　润玉一惊，只见门口逆光站着一人，战甲金光灿然，正是旭凤。

　　“本神确实是施舍你。”旭凤将手上物事往地上一扔，“你想穿便穿，不想穿就扔。像这样的东西，栖梧宫中多得是。”说完转身就走。

　　润玉急急追上，但指尖只触到一缕清风。

　　再看地上，原来是一套战甲。

　　“他知我没有战甲，特地送来给我的。”润玉笑道：“他就是这样的性子，嘴硬心软。”

　　而此时栖梧宫中，荼姚已经在等着旭凤。

　　“母神找我何事？”旭凤饮了一口茶，将荼姚的怒火视而不见。

　　“你刚才给润玉送战甲了？你对他当真是好。”荼姚冷笑，“可是豺狼终究是豺狼，你当心反被他咬一口。”

　　旭凤放下茶杯，“若想取之，必先予之。战甲是如此，让他领兵也是如此。”

　　这淡淡一句话说得无波无澜，却让荼姚心中一颤，渗骨寒意点滴入肺。早已准备好的教训儿子的话一个字都出不了口了，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？难道你早有图谋？你不是对你那兄长……”都说知子莫若母，可是现在她忽然一点都不了解儿子。

　　旭凤微微一笑，“母神，还有什么比死在战场上更顺理成章的呢？”

　　战事开启，旭凤和润玉兵分两路直取魔都。

　　按照常理旭凤应该和焱城王碰上，但直到他拿下魔都都没有看到焱城王。

　　“糟，莫非他和润玉碰上了？”旭凤挥动令旗，命燎原君即可率部赶赴，而他自己则化出火凤原身朝魔气最重那处飞了过去。

　　他可以不管润玉死活，但不能不顾大局。

　　润玉果然和焱城王遇上，陷入苦战。

　　“没想到天帝竟然派你来同我作战，天界无人了吗？”焱城王用剑将润玉压在地上，润玉苦苦支撑，剑身裂出细纹。

　　“调虎离山。”润玉眼神凛然，即使被压得单膝跪倒也没有失去一身傲骨，“如今魔都恐怕已经被旭凤攻下了。”

　　“找死。”焱城王大怒，陨魔杵爆出一股巨大灵气将润玉震飞，“拿下魔都又如何，本座再夺回来便是。先杀了你，再去杀那只傻鸟……”

　　话音未落周遭红光大作，本来飘洒在空中的水泡刹那间应声破裂，水温骤然升高，滚滚欲沸。空气扭曲，正在打斗的魔兵魔将身上燃起火焰，惨叫哀嚎。

　　“何人？”焱城王躲过那致命一击，惊惶转身。

　　只见一名白衣金甲的青年站在火海之中，未执兵刃，两团耀眼火球在掌心吞吐。

　　他每走一步，那片火海便往周遭蔓延数十丈，地焰涌起，在他身后构成一对巨大的翅膀。

　　“火神旭凤。”焱成王掌心冒汗，手脚冰冷。

　　旭凤瞳孔变成金色，衣袍猎猎飞舞悬在半空，冷声道：“你刚才骂谁是傻鸟？”